个方向,依旧落在南海附近海岸,这一次,边上一览无余。
一马平川的路上,看不见第二个人。
一片铺开的海面和天边接壤,好像这里不过是纸盒子的边棱。
哀戚的哭声非常远。
卫芳就地坐下,准备念诵经文。
身后忽然传来了唢呐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卫芳感觉,曲子是百鸟朝凤。
他听不懂唢呐,也不会吹,但是,声音越来越近了。
卫芳转过身去看,看见一顶红艳艳的花轿,轮廓模糊不清,黑色的影子沉甸甸压在地上,好像一群黑灰的蚂蚁,两边前后的轿夫沉着脸,也模糊不清,身形瘦弱,衣着单薄,大风从他们的胳膊和腿边刮过都能感觉到骨骼的痕迹,贴在轿子黑色的影子里。
轿夫前面是红艳艳的媒婆。
两边是吹乐器的乐队,轻得好像一片风吹吹就飘起来的纸人。
一眼看见,好像轿子里的新娘也会瘦骨嶙峋。
卫芳小声念着经文,往边上让了让,看着他们,等待安静的时刻。
他们从远远的地方走了过来,雾气随着他们一步接一步靠近而一点点浓郁起来。
如果原本雾气只是一勺奶粉加一勺糖和半碗水的颜色,他们每靠近一步就像多加了一勺奶粉和藕粉但碗里一点水也没有多的样子。
粘稠起来了。
卫芳有考虑要不要停止念诵经文,但是,反正他们似乎没有反应,他之前也念了那么久,大概不会有问题。
他就没有阻止自己。
“新娶新嫁?什么?新娶新嫁!什么?好像……心如焚,新入棺,好一个新嫁娘,快死去,快死去,这里比冥府更危险,这里比冥府更痛苦,这里没有你要的爱,也没有你要的郎,快死去,快死去……新丧新丧!原来是新丧!你已经死了!哈哈哈!死了!”
尖锐幽怨的女声唱着断断续续的歌,越来越近。
那些轿夫乐队轿子都随着歌声摇晃,状若癫狂。
轿夫弯着腰往前,乐队弯着腰往后,那样的角度好像即将折断——
一具身体将要断成两半。
卫芳念经的声音几近于无,但他没有停止,这种时候,自己的声音,自己心里有数,自己最清楚,即使不一定听到了,可是,经文和歌声混合在一起,天上突然一个炸雷,轰隆隆响了起来。
没有云开雾散。
轿子消失了。
轿夫们僵尸似的摇摇晃晃往前走,走到海边,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乐队则慢半拍,摇摇晃晃走进海水里,海水从脚踝淹没到头顶,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海面,就好像一群兔子排着队跳进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里面,顺着食管往下滑,落在充满腐蚀性的液体里,渐渐融化。
或者,应该称之为消化。
卫芳往后退了一步,海水往上涨了一次,险些漫延到他的鞋面,砂砾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海水退去,黄色的砂砾变成了褐色,又在卫芳眼前,渐渐变成了黑绿色。
身后忽然有一个老人对卫芳招手问:“孩子,你从哪里来?”
卫芳转过身去,单手竖掌行礼,念了一声佛号,回答道:“贫僧从禅宗来。”
他问:“老施主有什么事?”
说着,卫芳抬眼看向老人。
请收藏:https://m.haiyue8.cc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